薄荷茶

一个说故事的人,只写原著向的东西,好作品都吃安利,最近主楼诚,台历,双毒。彩墨,钢笔坑中毒。新浪微博@潇月白Snowdrop 微博更文更新的比较快

【楼诚】好久不见系列(第五篇)【高甜 慎入】

新年第一篇文,祝大家新年里都有好运气。

没水表 不收快递。

===============以下正文====================

五月里,一场暗潮涌动的风暴在悄悄降临。

一夜之间,外面就像是变了个天地,大街上的人神色匆匆四下偷偷的张望却又像是怕被人发现了一样,转眼间就把头埋进了领子里。在灰白蓝暗色着装的人群中,那些个绿色的人影犹外扎眼。那些人倒是截然不同,兴致高涨,嘴里高呼着口号。

本以为学校还会是片净土,可远远地明楼就能听到学校里传来的嘈杂声,从外面就能看到教学楼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手里举着东西,有的人在教学楼的墙上悬挂横幅,被撕碎了的书本碎片,像是雪花一样被人从楼顶抛洒下来,这样绝顶狂欢的场景,在明楼眼里却是满眼的荒唐。

学校里的老师三三两两的抱着公文包,像是躲什么一样狼狈的往外跑,明楼想向他们打招呼,那些人也只是瞥了一眼连脚步都没敢停。

明楼在绿色的人流中逆向前进,那些人像是看不到明楼一样完全没有躲得意思,有人故意用力的狠狠撞向明楼带着挑衅的意味,此刻的明楼在他们眼里早就已经不是老师了,那些应当坐在教室里读书的学生却像是失了心一样。

打开教师的门,里面乱糟糟的,散落的书本纸张,桌椅也是被撞得凌乱,整个房间都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不停把揉成团的纸张抚平。

那人听到开门声后明显被吓得抖了一下,抬眼看到明楼后才放松了下来低低的喊了声:“老师。”

明楼走上讲台摊开了书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标题,“把书翻到23页,我们开始上课。”

 

窗外已经是黄昏,可操场上依旧是挤满了人,领头的人站在操场的主席台上高呼,台下的人举着手臂应和,那些群情激奋的学生们让明楼觉得恍然与多年前的记忆里相似但是却又截然不同。

办公室里的落地钟敲了五下,明楼抬手看手表,平时这个时候阿诚早就该到了,该不会是有什么事了,明楼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往家里走。

一颗悬着的心在打开门看到阿诚后便放了下来,阿诚倒是比他还惊讶,“你怎么回来了。”可在看到墙上的钟后没了声响,阿诚只顾着收拾忘了时间去接明楼了,本来是想乘着明楼还没回来收拾干净不让他知道,如今却是瞒不住了。

屋子虽然被打扫过了,可陈设的细微变化都逃不过明楼的眼睛,更别说地上那堆还没收拾干净的玻璃碴子还有那书架上原本放的满满当当的书如今却空了一块。

“大哥.....”阿诚虽说在别人面前游刃有余但是在明楼面前要他说个谎都难,“潘汉年被抓了。”

其实看到这些的时候,明楼的心中就明白了七八分,当年胜利之后,明台去了国外,明楼也就辞去了一切职务把明公馆也捐了出去,自己跟着阿诚来着这个小城市,他们与人无冤无仇哪会被人打上门。

“嗯。”明楼找了个小刷子,蹲到了阿诚旁边帮忙把地板缝里的细碎玻璃扫出来。

之前,明楼还和潘汉年在北京见过,当时他说,“凡是搞情报工作的大多数没有好下场。”想来那个时候怕就是有预感了吧。

“大哥,出去躲躲吧。”明楼之前的身份在如今这个环境下一旦被揭开无疑是灭顶之灾,潘汉年不松口还好,一旦松口明楼的下场可想而知,而他绝对不能让明楼去赌,“明台发了电报来,国内的事他也知道了七八分,他要给我们安排,让我们尽早走。”

“阿诚,你还记得我们当年拼了性命去做的事是为了什么吗。”明楼突然调转的问题让阿诚一时接不上话,只能怔怔的看着他。明楼已经五十多了,在阿诚眼里明楼从来都是那个明楼未曾变过。

“是为了今天,是为了如今的这个国家,如果要走,我早就会走,我留下来不就是为了,为了有一天,我明楼可以在这阳光下,无所拘束的看这个我们努力所创造的世界么,我明楼活的坦荡岂会害怕。”

明楼拿过了阿诚旁边的扫把,把清理出来的碎玻璃碴子清扫干净。

“可是.....”阿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明楼打断了。

“我看到桌上有包新的咖啡豆,一会吃了饭煮一杯了让我尝尝味道怎么样。”明楼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宽心。

阿诚那到了嘴边的满肚子的话最后还是生生的吞了下去,明楼一旦决定的事,别人是无法去改变的,阿诚也只能是叹了口气。

本以为这样的闹剧过了些时日就会平息下去,可是如今的外面的形势却愈演愈烈了,学校早就停了课,明楼也得了空闲在家里陪阿诚看书喝茶。

虽说时不时会有人上门打砸,那些人的理由倒是可笑说明楼穿西装,喝咖啡是资本主义的派头,是复辟,不过明楼也坦然,那些人上门打砸明楼也不拦着,任他们随意破坏,那些人没有实质的可以定明楼的罪名,所能做的也仅仅如此,时间久了也就觉得没意思了。

本来觉得难得可以有段平静日子过了,噩耗就传来了,明楼曾经的一切都被潘汉年招了个一干二净,阿诚得到消息后急的一夜没睡,外面的人远比他们嗅觉灵敏多了,不出一日那些人就能找上门来。

阿诚急的坐立不安到处想办法,明楼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一边夹着菜一边还跟阿诚抱怨今天这菜做的淡了,阿诚本就有气,明楼这么一说索性把明楼面前菜给端走搁到了另一边,“不乐意就别吃。”

明楼举着筷子的手也只能从半空中收了回来,“年纪上去了,你这脾气啊也倒是见长了。”

阿诚闷头吃饭也不理他,大门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又重的捶门声,阿诚还没来得及起身,大门就被人撞开了,铜质的锁应声摔在地上。外面的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把本就不宽敞的房子塞得满满当当的。

“明楼,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明楼按住了欲起身的阿诚的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来人们的手中握着棍棒跃跃欲试,眼中都是像闪着吃人的红光,那些人里还有的曾是明楼的学生,都是平日里乖顺的孩子,有个孩子连答错了话都会脸红,此刻却如同变了个人一样。

“曾经的汉奸,还有脸来做老师,潘汉年可什么都说了,还想躲着么。”那人抬手就把一旁架子上的花瓶给扫了下来,花瓶碎裂的声音却如同给了那些人号令一样,所有的人从身边的东西开始,砸的砸,撕得撕,耳边乒乒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

明楼整了整衣服,往后坐实了椅子挺直了腰背,目光一直落在前方并不为周围所动,领头的人看明楼这样泰然的神色更是恼火,抬手就去抓明楼的衣领把他拖起来,阿诚更是快速的反应过来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你松手。”

“一个汉奸,还敢这么嚣张。”话音未落,拳头就已经招呼到了明楼的脸上,眼镜被打折了,断裂的支架划开了明楼的皮肤渗出血来,而那人的第二个拳头却又想招呼上来。

阿诚扣住了那人手腕反手掰开,那人吃痛的膝盖一弯差点跪了下去,阿诚把他的手臂折到了背后,另个手掐住了那人后颈,把那人按在了桌子上,“谁再敢给我动一下试试。

那些人没想到明楼他们会反抗,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让那些人都傻了眼,明楼抽出了桌子上的一根筷子,“连黑白都分不清,这样的眼睛还长着干嘛。”

明楼握紧了筷子的尾端就朝着那人的眼睛用力的扎了下去,最后筷子只是落在了那人耳边的桌子上,那人却吓得双腿不住打颤,裤子上有肉眼可见的水迹扩了开来。

“滚。”阿诚松开了那人连半眼都懒得看,那人捂着裤子狼狈的拉着四周的人往外退出去,手还哆嗦的指着明楼他们,让他们记着。

“你太冲动了,惹了他们,以后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明楼看着满地的狼藉有些无奈的挠头。

“大哥做的,也好不到哪去。”阿诚拿来了扫把发现明楼盯着他笑,阿诚没好气的说,“还在那笑什么,还不收拾?难不成你今天想睡在这堆破烂堆里?”

明楼看了眼摔了一地的饭菜,笑着接过了阿诚手里的扫把,“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做事嘛,你看我饭都没吃几口呢,走吧,街尾的馄饨摊也已经是出摊的时候了,今天开开荤吧。”

对于他们来说,如今每一刻的安稳,都是赚来的。

 

那天明楼他们的举动明显激怒了那些人,如今他们又有了实质的把柄越发的肆无忌惮了,时不时就会有人闯进家里,把明楼和阿诚拖出去,拉到大街上去接受批斗,游街,更苦的还是没日没夜的劳动。

明楼和阿诚的年纪加起来都一百多了,而那些活劳苦不堪,阿诚还好些,明楼本就是个大少爷,这几年做了老师闲散下来更是很少做体力活,一下子要做这么多活哪吃得消,明楼心态倒是好,有时候看阿诚担心还会给他做开解。

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熬下来了。

所有的人都故意穿着老旧破烂的衣服,唯恐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糟了横祸,唯有明楼依旧是那副样子,穿着一身干净的西装,外面套着呢子大衣,每天睡前都嘱咐阿诚把明日的衣服熨烫好,如果有空就喝着咖啡看那些偷偷藏下来的国外原文小说。

有人看到明楼这样子说,“你怎么还这样子。”

明楼说,“什么这样子,这是人的样子。”

是人该有的样子。

这样的阴霾灾难之下,折辱的不是人,是精神,是一个人做人的精神,而我就是要以人样活下去,活的坦荡,活的真诚。

 

明楼没有想到,最先垮的是阿诚,阿诚怕明楼扛不住,明里暗里都帮明楼担下不少活计。阿诚本以为是小毛病想着拖几天就能好,结果身体的状况却是一天不如一天,最后严重的躺在床上,水米不进。

那些人根本不给他们医治的机会,阿诚稍稍好点就又被繁重的劳动给拖垮了下去,反反复复整个人生生的被折腾的憔悴了下去。

阿诚有时半夜烧的糊涂,半睁着眼睛抓着明楼的手说着胡话,“大哥,我没事,别担心。”

明楼看着也只能是干着急,曾经那些与明楼相识的人大多与明楼现在的处境无差,想帮忙也没有能力。

阿诚知道明楼替他着急,身体稍好的时候就宽慰明楼,“幸好病了的是我,不是大哥。”

“又说胡话。”

“大哥你是支柱,如果你到我现在这处境大概我早就手足无措了,说不定更出格的事我都会做,所以啊,幸好是我,大哥还可以知道怎么想办法。”

明楼听了心中也是苦笑,他如今的冷静也都是强撑着的,他也早就没了方寸,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如果他也慌了,他们该怎么办。

几经辗转,明楼当了自己的仅有的几块手表高价买了几只抗生素和消炎药,这才让阿诚一点点好转起来,只是病了太久身体早就虚了,要养好还要时日。

经过这次大病,阿诚看到明楼时常会坐在那发呆,头上也生出了不少白发。

“阿诚,我们走吧,明台安排好了,后天一大早的飞机离开。”劝明楼走的这个念头阿诚早就放弃了,如今明楼肯松口,阿诚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临行前的晚上,阿诚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看着明楼睡着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不踏实。明楼的行李就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物,阿诚还说要把明楼之前找了很久孤本书也带上,那是明楼的宝贝,明楼却说不用了。

没等天亮他们就乘着夜色出门了,阿诚心中有疑惑总是忍不住看明楼,明楼被他看得只觉得心里发毛,直到他们坐上了飞机,阿诚的心才算是定了下来。

明楼读完了手里买的报纸,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起飞了,示意阿诚他要去趟洗手间,阿诚接果他手里的报纸看了起来。

“舱门已经关闭,飞机即将起飞,请各位乘客不要随意走动,坐在各自的位子上系好安全带。”阿诚转头看明楼的位置还是空的,阿诚起身想去找被个空乘人员给拦住了。

“这位先生,飞机就要起飞了,请您坐好不要走动。”

阿诚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这里有位先生是与我同行的,之前去了洗手间还没回来,我想去看看。”

“先生,您先坐好,我帮您去看看好么。”

阿诚时不时的回头看空乘走去的地方,当那里走出来的只有空乘,而没有明楼的时候,他的心冷了一半。

“先生,洗手间里没有人,你确定那位先生上来了么。”

阿诚像是受到什么感应一样,猛地望向舷窗,在飞机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一个人站在那,身姿挺拔,他像是看到了阿诚一样向他挥手。

阿诚还看着窗外,手已经不自主的去解安全带,因为手发抖几次都没有拉开。

“先生,你要干什么,飞机已经起飞了。”

“我要下去,让我下去。”

空乘想把阿诚拽回椅子上,但被阿诚用力甩开了,阿诚没走几步又被涌上来的人给死死摁住,阿诚的身体早就不受控制了一样,几乎是凭着本能挥舞着,把身边的人一个个推开了。

“你们让开,都给我让开。”阿诚哭的歇斯底里,他想把心中那涌上来的无数情绪都喊出来都发泄出来,可在嘴边却说不出半分变成的嘶吼。

“先生,你再怎么闹也没有用,飞机已经起飞了,你根本不可能下去。”人群中的一个大喊声穿过所有的声音传到了阿诚的耳中,如同一盆冷水把阿诚从头到脚浇了个彻骨的寒冷。

飞机上的人,看着这个刚刚还像是发了狂一样的中年人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臂,身体不住的颤抖,阿诚哭的有些背过气,只能咬着自己的手背,哭的像个孩子,让听的人都觉得心中发酸。

他还没跟明楼好好告别,他甚至还有好多的话都没有跟明楼说,甚至是一句简单的再见,他都没有好好说。

他脑子里一遍遍的闪过明楼的话。

我明楼,活着一天,就是赢了一天,就算是明天我要去死。

我也会昂着头,挺着胸,漂亮的走上刑场。

 

旧日的阴霾散去,飞机上载着归来的人,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气势挺拔跟旁边的年轻人相比也不觉得逊色,那人在怀里的花束里抽了只花递给了邻座的小女孩,拍了拍她的头。

那年,明楼是不愿意走的,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走阿诚也不会走,所以只能想了办法骗阿诚,明楼走的时候把阿诚的护照也偷偷带走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明楼算好的。

费尽周折,阿诚他总还是回来了。他在国外的时候根本不敢想,不敢想明楼在国内一个人,如何的孤立无援,如何的遭受苦难,如何的躺在床上,一个人默默的病着死去。

明楼就被葬在这郊外山里,墓碑上连个名字都不能有,阿诚像是对待细致的宝物一样拂开了上面的落叶杂草,把怀里的花束放在了那,从包里拿出了红酒给两人的杯子倒上。

“大哥这是你最喜欢喝的。”

阿诚拿起自己的杯子跟明楼的碰了碰杯,就像是明楼还在一样,两人并肩对视举杯相庆。

“大哥,我回来晚了。”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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