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系列【第二篇】（楼诚）
意大利 翡冷翠
街头的古董店里进来了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瘦高的东方男子，穿着白色衬衫和深灰色的开衫，外面套了件薄风衣，胸口的口袋里别着一只派克钢笔。
“先生，喜欢什么？”老板听到声音赶紧堆着笑迎了上去。
明楼在店里慢慢逛着，偶尔拿起一件东西，细细的端详，老板看那人的样子就不是那种附庸风雅的暴发户，也不敢随便插嘴。只得跟在后面候着。
“老板？”只见明楼拿起了一个翡翠镯子看了起来。老板一看有机会赶紧凑了上去。
“先生，这是我从一个落魄的中国军人手上收来的，是从慈禧太后手腕上扒下来的，材质也是上等的好翡翠，你看呐……”
明楼听着老板的吹嘘，看了他一眼也不回他。
老板咽了咽口水，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先生，看你我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我就给你这个数。”老板从长袍的袖子里伸出了五根手指。
明楼看了眼，没有接话
“那看在先生这么喜欢的份上，要不我减减？给先生割爱一下。”
明楼只是笑笑摇了摇头，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起来，一个学生样子的东方青年走了进来，穿着白色的衬衫和灰色的马甲，手中拿着外套。在店里逛了一圈，竟是对个压箱底的小戒指感了兴趣。
明楼拿着翡翠镯子，抬眼看老板，老板赶紧堆笑，“先生，这东西跟你有缘，这样，一口价，给你这个数。”老板比了个这个三的手势。
明楼还没搭话，另个男子倒是先开了口：“这个翡翠看颜色虽是通透，但也不算上乘，况且这镯子还有道裂纹，虽不起眼，但是这样子，这个镯子也就不值什么钱了。”
“哟，这位小哥懂行？”明楼将镯子递了过去。
“在下不才，只是略懂一二，这位先生见笑了。”阿诚拿过镯子，看了看对准光的角度递了过去。
“还真有道裂纹啊，刚刚我眼拙了。”明楼将镯子放下，指了指老板，“你这做生意的，可是真不老实。”
老板看明楼要走急了，赶紧上前拦住，“先生别呀，再看看，店里好东西多着呢。”明楼摆了摆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老板眼看着这么一块肥肉跑了，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不懂这行的规矩么。”
“不好意思，刚刚一时嘴快，想卖弄一下，想不到把老板生意搅黄了，要不这样，这镯子我也挺喜欢的，你给刚刚那位先生的价格，我以同样的价格买了，不过，要加上这个戒指。”
“这……”老板虽是满脸的不情愿，嘴上也很迟疑，但是心里已经高兴坏了。想着这位小哥也不过如此，这不也看走眼了么，别说是那一个镯子，这两样加起来也是不值这个价的。
“如果老板不愿意那便……算了？”阿诚故意拖长了尾音，但是老板所有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看着老板转着眼珠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可好了，阿诚觉得有些好笑，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假货倒是当成了宝贝，真货却当成了假的。
“小哥喜欢，那我便只能割爱了，这就给你包起来。”老板着急的打断了他的话，已经走了一个，可不能把这个再放跑了。
阿诚走出店门，那个本该走了的明楼，站在旁边的柱子前靠着，阿诚刚想走上前，只见明楼突然站直紧张的看了眼他身后大喊一声：“跑！”
阿诚来不及回头看，只能下意识的跟着明楼跑，夕阳下的翡冷翠的街上，两个东方男人在一群挑选物品的外国人中间穿梭奔跑。跑了两条街，阿诚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只能停下来扶着路灯的柱子喘气，明楼见阿诚停了下来，只得折回去。
“刚……刚才那老板，是发现了么。”
“没有啊。”明楼将眼镜取了下来，掏出手绢站在阿诚面前擦眼镜。
“那……那你喊什么跑啊。”
明楼看着他故意岔开话题，“没想到你小子现在也挺会骗人的啊。”
“这叫有样学样。”阿诚好不容易顺回了气，瞪了明楼一眼。
“哦？”明楼把眼镜戴了回去，双手背到身后去。似乎想听下文。
“不不不。”阿诚连忙摆手，“应该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明楼提着口气，手指着阿诚，正想管教管教，只见阿诚的外套口袋里露出一截信纸。他眼疾手快的抢了过来。阿诚反应过来要拦已经来不及了。
明楼打开看了眼表情有些玩味：“哟，情书啊。”。还故意将声音提高。
阿诚有些窘迫，红着脸也不敢大动作的去抢，因为明楼的声音已经引得一些路人侧目。
“至我亲爱的苏珊。”明楼故意装作看不到阿诚的反应，依旧大声念着，“自那一日，我们在湖边相见……”
阿诚再也忍不住，伸手将情书抢了过来，“我跟你说，你这样子可是追不到女生的，女生都喜欢浪漫，你这样子，怎么能行啊。”
“你不也是纸上谈兵么，说的你有似的。”阿诚小心翼翼的将纸叠好放进口袋。
“我好歹也比你多吃了几年饭呢。”
阿诚不接话，将刚刚的东西拿了出来，他们所要的，并不是那只翡翠镯子，那只戒指才是真正的好货，“老板如果知道了真相，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
“古董本就真真假假，人不也一样，有的人一掷千金费尽心思，最后却是空欢喜一场，有的人不过是随便买的东西，却是有意外惊喜。”明楼将戒指的灰尘擦了擦，小心的包起来递给了阿诚，“等回国了送给大姐做礼物。”
阿诚妥帖收好后，跟在明楼身后往回走，明楼突然回头问道，“真不需要帮忙。”
“不需要！”
“到时候失败了别来找我哭。”
“鬼才找你哭。”两个人都嘴上不饶人，却都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伯，大伯。”明楼从悠长的梦境里醒来，外面已经是黄昏了。橘红色的阳光铺洒在外面，明楼过了好几秒才清醒过来，看着身边的小人。
“丫头你怎么来了。”
“我跟爸爸来看大伯了，大伯睡了好久。”明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伯，大伯。这是你，这是爸爸，那这个叔叔是谁？”丫头指着明楼手中的合照问道。
明楼看着手中攥的有些皱的发黄合照，“他啊……”
丫头仰着头半天都有些发酸了也没见大伯有下文，“你怎么跑这来打扰大伯睡觉。”明台走了进来将女儿抱起，：大哥，我先把她带去外面。她妈妈呀才管得住她。”
丫头靠在明台肩上不敢动，待走远了，才轻声问道。“爸爸，那个叔叔是谁啊。”明台转身看了眼身后大哥的房门。
“那是个，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是什么意思啊。”
明楼戳了戳她的头：“小孩子家家的，别问那么多。”明台放下了她，拍了拍他的头“去找妈妈玩。”
丫头转身就跑远了。明台站在那，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中，那一日，执行任务出了纰漏，阿诚哥掩护他们出去，自己留下来断后，结果音讯全无，待稳定之后再回去，他和大哥在死人堆里找了一天一夜，却也没有找到。那时候，他在大哥的眼里看到了大姐去世时，大哥眼中同样的绝望。
明台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选择进去，轻轻的唤了声“大哥”
“恩。”
“这么多年了，还要找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台，明台，醒醒了。”明台睁开眼，看见大哥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阿诚在一旁剥着橘子，明台使劲的睁眼闭眼了好几次才敢确定眼前的景象，之前那都是梦么。
“臭小子你睡傻了啊。”明楼板着脸严肃的说道，“别以为这样子就可以逃脱了，功课我还是要考你的。”
阿诚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明台，指了指他，“别想跑了。”
明台躺在长沙发上啃着橘子，耍赖道，“我饿了。”
“不完成不许吃！”
“我告诉大姐，你不让我吃饭。”明台假装带着哭腔喊道，“大姐。”
明楼指着明台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这小兔崽子。”
突然画面一转，光线也变得暗了了，周围静悄悄的，刚刚在沙发上的明楼和阿诚已经不见了，抬头才看到他们两人站在门口笑着跟明台挥手，“明台，再见。”
明台想起身抓他们，却没有任何力气，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将明台惊醒，办公桌上的玻璃杯砸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明台看了看周围，是他的办公室，原来刚刚那才是梦，明台看着满地的碎片，心突然一空，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点走掉了，他却抓不住半分，心慌意乱的竟被碎片割破了手指。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事。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那头传来了女人的哭声，心中的慌乱似乎有了答案，他像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了椅子上。
“怎……怎么了。”手颤抖的有些捏不住话筒。
“大哥……大哥他……他走了。”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今天来看大哥，以为他睡着没打扰，吃饭时候去看大哥……才……才发现……发现大哥身体已经凉透了。”后面的话明台已经听不进半分，疯了似的冲了出去，一路横冲直撞，却在越来越靠近大哥门前的时候，挪不动了步子，明台的手攥着拳头，他没有发现一路上，他的眼泪早就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明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大哥坐在椅子上，腰杆笔直，逆着光，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光圈里，那些光里有许多浮尘在跳跃，周围充斥着哭声，明台看着大哥却觉得很安静，明楼的手上，握着那张合照。
大哥的头七，明台只是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并不想大哥被打扰，一切的仪式做完后，丫头突然拽着明台的衣角喊道，“爸爸快看，大伯照片上的那个好看的叔叔.”
明台看着丫头所指的地上空无一人，蹲下来摸着她头说：“小孩子，不可以撒谎的。”
丫头极力争辩道，“我没有撒谎，叔叔真的在哪，还有大伯。”
“你认真告诉爸爸，你说的是实话吗？”
丫头用力的点了点头，明台此刻竟然无比的相信丫头所说的话，虽然他看不到，但是大哥和阿诚哥如果真真切切在那，那他们应该能看到自己吧。明台抱起女儿，“来，我们跟大伯和叔叔说再见。”明台握着女儿的手向那挥了挥。
“大伯，叔叔。再见，下次来看你们。”
明台抱着女儿走了几步才回头，心里默念道：好久不见阿诚哥。
阿诚和明楼看着明台一家，明楼先开了口，“我是不是老了。”
阿诚回头看了眼明楼笑了笑，伸出了手，“好久不见了。”
明楼握紧了他的手抱了抱他：“嗯，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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